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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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。

  彼时,幼年。山门后,成片成片的蒲公英,每每起风时,他总是拉着她的手跑向后山,看漫天起舞的蒲伞,采一朵红颜花插在她发间,抱起她小小的身子转起一个又一个圆圈。傍晚时分,他总是偷偷自师父那里窃出一点蜜饯,带着她去往后山,捉蚂蚱,看星星。后山上,有一颗不知名的树,从不开花,也从来不结果儿。她总是仰着头,看着那翠绿欲滴的叶子,问他,为什么这树上不结果儿呢?他总是从怀里掏出蜜饯喂给她,说,等这树结出果儿了,师妹就嫁给我做新娘子。年幼的她并不知,这样的约定有着什么样的意义。只是看着他的眼睛,笑的很欢快:若我长大了,一定只给师兄做新娘子。小小的童声,在后山飘荡许久。

  那一年,他不过七岁。她亦才五岁。却定一下了一生一世。

  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。

  师妹,明日我便要下山,你愿与我一同么?他的眼殷切的,诚惶诚恐的看着她。乱了一池涟漪。她移开眼,漫山的蒲公英在夕阳里,度上了一层金色,像是他熠熠生辉的眼睛。初夏野草纷飞,树桠丛丛叠叠遍开红花。独有一树,固执的不肯屈就。那不知名的树儿抬着高贵的头颅,带着一点清高,一点孤傲。她看着那树说,师兄,那树儿还是不曾结果儿呢。他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淡下去,慢慢低下头去。师兄,我们明日便下山吧!她笑颜如花,清脆悦耳的声音似天籁一般炸响在他心头。他禁不住抱着她,一如儿时般舞起一个又一个圈儿。直至力竭。倒在软软的草丛中。他拥着她,满面幸福。她依偎他,不胜娇羞。他指着那倔强不肯开花的树,说,等这树结出果儿了,师妹就嫁给我做新娘子。她的脸似红霞般美丽不可方物,却毫不迟疑点点头。几不可闻却看着他眼睛坚定说,若这树结出果儿了,我就做师兄的新娘子。风轻轻拂过那独立一旁的树儿,微微响起悦耳的沙沙声。

  那一年,他不过十七,她不过十五。却携手愿白头。

  但教心似金钿坚,天上人间会相见。

  那时是最难捱的日子。他们在洛阳城安顿下来。他每日去**接悬赏捉拿大盗,常常满身伤痕归来。她只能在家做女儿刺绣补贴家用。他心疼她,不愿意让她去见到血腥,更不愿她有丝毫损伤。她日日守在家门,心头不安。只能祈祷他平安归来。她在家中请了一尊菩萨,日日诵经念佛,为他祈求平安。他有些疑惑,为何她会突然信了神佛,却不曾问过,既然她喜欢便随她。每次他捉贼归家都会给她带一点小玩意,哪怕重伤也必不忘。她珍藏着他送的所有东西,奉为至宝。他们并不富裕,甚至很窘迫,可是却很快活。闲暇时,舞剑弹琴,对弈作画。堪比神仙眷侣。就这样,相依为命。终有一日,他捉住了一个巨贼,侠名武艺响彻江湖。他们住在了大宅子里,锦衣玉食。只是,她很少在见到他,他总是很忙,归家时也是疲累不堪,不再有时日与她游戏。他的名声愈见大了。她开始觉得,自己是他的累赘。她想要和他一起成长。她开始追赶他的步伐。

 那一年,他已是二十有一,她已是十九。

  夕殿萤飞思悄然,孤灯挑尽未成眠。

  他成为了天煞门第一人,而她也成为了名扬天下的琴仙。可是,却再也没有当年的闲暇。他奔波于各个门派,各个地方。而她,终日与琴相伴,以琴会友。他已忘记那棵小树是否还会结果。她也不再执着于此。他没有时间再听她弹琴。她亦无法再专注于舞剑。他在追求武艺的巅峰。而她,已醉心于琴艺。虽然,他依然钟情与她,她亦不改当年。却再也不能如当年般,相厮相守。他不能再为了她不顾一切,她亦无法再为了他奋不顾身。他有自己抛不下的繁杂事物。而她却想远离江湖。她为他跳了最后一支舞,与他喝了最后一杯酒。看着他睡颜安稳,禁不住泪凉沁心。却依然远走天涯。

  那一年,他已是二十六,她已是二十四。情断鹊桥。

  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  后山上,那一树繁花艳若桃李。满山红花也压不住这小小一树。他看着那一树花儿,移不开眼。恍惚有一个女童,扎着冲天小辫扬起脸对自己说,为什么着树上不结果儿呢?潸然泪下。他喃喃道,这树原是不结果的。

  那个女子一袭白衣,舞姿倾城,美貌倾国。对他微笑,师兄,你要好自珍重。他醉眼朦胧,忽略了她眼角那一抹泪光。从此,她一去不返。

  那一年,他二十七,她二十五。失散天涯。